主讲人：Keun Lee

题目：经济赶超的艺术：障碍、弯道超车和跨越发展

 

如果我们将后来者的赶超实践比作跳出窗户的飞跃尝试，一些人不幸地落地，而另一些人通过弯道超车（创新能力建设）完成对领先者的追赶，并且坐上了热气球实现超越。即使通往高收入国家的梯子被踢开，追赶者依然可以跨越发展。何谓赶超？赶超主要指的是发展中国家在以下层面和发达国家缩小差距：（1）国家层面：人均收入、GDP占世界的比重；（2）企业层面：市场份额、销售额增长率、生产率；（3）科技层面：专利数目、研发支出占GDP比重等。

 

实现赶超的方法有两种，分别是创造一条新路径和尝试跨越发展。我们在生活中会看到，直道距离比弯道短，但是直道有时候很拥挤，而弯道比较畅通。那么我们可以在弯道上把车开得更快，比走直道更早地到达目的地。同样，发展中国家不必按部就班，弯道超车和跨越发展可能是更好的选择。数据上可以看到，韩国和中国台湾实现了赶超，逃离中等收入陷阱，中国大陆保持着赶超的势头，但是亚洲很多国家停下了赶超的脚步。

 

一些学者认为，原因在于制度。Acemoglu 和 Robinson提出了“包容性和掠夺性制度”理论。但是这个理论与贫困国家和前现代国家关系较为紧密，当代的中等收入国家的制度差别则不大。我们认为，国家创新制度（NIS）在赶超中起到了重要作用，甚至决定了一个国家的竞争力和经济发展。我们还发现，国家在不同的发展阶段（从低收入到中等收入和从中等收入到高收入）采用不同的发展方式。其中关键的变量和政策是弯道超车和跨越发展。这些国家选择弯道超车主要是因为企业能力和规模可能带来的失败，以及发达国家知识产权保护带来的障碍。企业能力失败，指发展中国家内在的创新能力建设上的困难。规模失败，指发展中国家占主导的是中小企业，而不是大企业。大企业对于赶超国家和发达国家来说很重要。另外，发达国家的知识产权也是发展中国家的赶超障碍。在回归中，知识产权保护越强，出口产品科技水平对出口的贡献越低（二者交叉项系数显著为负）。

根据这些失败和障碍，三种赶超战略可以尝试。

 

第一种赶超战略是从模仿到创新。如果没有企业能力和知识产权保护，创新不会发生。回归中，我们发现知识产权在不同阶段对经济发展的影响不同。专利权在中高收入和高收入国家显著为正，但是在低收入国家不显著。另一方面，实用模型在低收入国家显著为正，但在高收入国家不显著。

 

第二种赶超战略关于本国价值链，从积极参与全球价值链，到减少参与全球价值链而发展本国价值链，完成产业升级后再积极参与全球价值链。这个过程的关键之处是第二步，根据从全球价值链学到的知识，减少参与全球价值链，实现本国价值链的增加，从而逃离中等收入陷阱。在发展更多本国价值链之后，由于工资上涨，国家可以把企业转到海外，再去寻求更多参与全球价值链。相比于以往一直线性增加全球价值链参与程度的观点，我的观点是非线性的，即先减少参与全球生产来创造本国价值，然后再去更好地参与国际产品生产。韩国和中国的全球价值链参与也呈现出这样的“高-低-高”趋势。在全球价值链中实现产业升级，拿到更多附加值，都要经历自主设备-自主设计-自主品牌这三个阶段。

 

第三种赶超战略是从短周期科技到长周期科技，即从赶超阶段到成熟阶段的国家创新体系。我用五个维度的变量来度量国家创新体系：本地化知识（vs. 对国外知识的依赖）、知识创造分散程度（受托人）、科技专业化（短周期和长周期）、科技原创度（广泛引用和结合）和科技多样化（专利广度和深度的组合）。为什么短周期科技重要？周期时间指的是知识更新换代的速度，也是平均引用的时滞，或者投产和引用专利的时间差。对于赶超来说，在短周期科技基础之上的专业化是非常重要的，因为旧知识很快就会过时，新知识会更加频繁地涌现，这会给后来者提供机会。韩国和中国台湾都体现了长-短-长周期的变化趋势，（对应落后-赶超-高收入阶段）。我们构造的国家创新体系指数和人均GDP增长率显著正相关。

 

 

 

最后一步，基于弯道超车的成熟条件，后来者可以实现跨越发展（产品空间上的大跳跃），就像发达国家抽走楼梯之后依然可以坐上热气球一样。如果弯道超车很充分，后来者可以在新产品上实现对在位者的超越。跨越发展有两个好处：克服知识产权障碍和避免与在位者直接竞争。不同于跳远，跨越是同一个部门内的技术更新换代，而不是在不同产品空间的跳跃。因此，跨越发展比在不相关部门之间的跳跃更容易，但是需要建立对特定部门的创新能力（如同在跳出窗户之前准备好热气球）。另一方面，跨越发展需要注意两个风险：科技的选择和最初市场的存在。除非企业有足够的长期资本，不然这需要政府的产业政策。此外，我们没有能力每天放飞热气球，不得不等待一个飞出窗户的好天气，比如技术、需求和政府方面的机遇。当前，跨越发展最好的机会或许是新能源革命（替代化石能源可再生能源）和第四次工业革命。

 

如果不实现弯道超车，创新能力建立将不能正常进行或者被大大延迟，国家会错失赶超的机遇。

 

参考文献 (www.keunlee.com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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• Lee, K., M. Szapiro, and Z. Mao. (2017). "From Global Value Chains (GVC) to Innovation Systems for Local Value Chains and Knowledge Creation." The European Journal of Development Research: 1-18 (published online).

 

撰稿：樊仲琛

审校：赵祚翔